第一百三十七章 秘密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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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岑寂，风过窗棂。
空气依然清新洁净，大概听到铃音，宁谦和梁泽先后蹑手蹑脚出门。
她紧紧握住手机，宛如握住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一缕痕迹，嘴角和眉梢不约而同颤抖，急切又害怕的问道：
“人呢？”
徐唐沉默，大概他也处在安静之处，呼吸声一叠又一叠传来，明明是几不可闻的气息，飘进耳朵里，却扎得耳腔生疼。
心里渐渐升腾起某种不敢想象的推测，她不由提高语调，本来清灵悦耳的声线尖刺狭长：
“我问你，人呢？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还是……”
后面的话她不敢再吐露出口，身体剧烈哆嗦着，不得不让伸出另一只手扶住窗沿。
从她毫无血色的面庞和尖利如刺的嗓音猜到情况大概非常糟糕，宁谦和梁泽不由相视一眼，前者想上前，被后者适时拉住。
梁泽朝他缓缓摇头，示意不要惊动、打搅情绪不稳定的她。
少顷，徐唐终于开口，声音里充满疲倦和为难，慢慢道：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车被发现时，它被烧得只剩基本车架，一具残骸，之所以能够确定，是因为发动机号通过恢复，和卡宴一模一样。这种天气，车自燃的可能性比较低，要么是撞车引发大火烧毁，要么是……人为纵火。但……车里面没有人，在车发现的方圆五公里我们进行了搜索，没有找到他。”
没有人……
这至少证明纵遥还活着，没有葬身火海，会不会和自己推测的一样，被那些人抓了起来？
何尽欢的心稍稍落回肚子，尽量保持自己如今唯一能倚靠的乐观，只要人还在，一切好办。
“车身被烧毁，最后是平停状态，还是翻倒在地或……其它？”
“你是想问那些人最后有没有撞上去吗？”徐唐沉吟，他现在担心的是，万一纵遥受制于人，那么，对方会怎么待他，或者说，对方会开什么条件？还有，纵遥和老爷子关系僵冷由来已久，他会真的在乎纵遥的安危么，又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换他平安？这么揣测似乎有点小人，可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车架完整留在地面，你们下车后有没有再发生激烈相撞则不确定，是否被人动过手脚也没有办法再证实，毕竟，烧得差不多了。”
无力扯了扯眉心，一把火将所有信息全部烧掉，对自己这方，各种不利。
想了想，她道：
“报案了吗？我记得纵遥提到过，公安局和刑侦这一块，他们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
“孔队去北京学习，找过老高，他们会开始介入。不过我认为，找他们帮忙可能不会有太大效果。”
纵遥，你在哪里，能去哪里？
视线投向寒星闪耀的天空边缘，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冷静，何尽欢忍不住自问，如果你是纵遥，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回想起之前在网上搜索桃县，得到讯息是此地偏远宁静，风光秀美，多山蕴水，若找一个对此处非常熟悉的人，或许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桃县有可靠的本地人吗？”她又道。
“没有。”徐唐速答，片刻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喜道：“尽欢，谢谢你！我想到一个在桃县出生的人，马上去找他，肯定能帮忙！”
“谁？”
嘟嘟，嘟嘟……
电话被徐唐挂断，应该是去找“想到的人”了，何尽欢无奈收线，对默默守在一旁的两个男人勉强扯了扯嘴角：
“抱歉，打搅到你们吧？”
“人不见了吗？”宁谦率先开口，剑眉星目间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怀疑：
“不可能吧，桃县才指甲盖那么丁点大，人不可能消失得全无踪迹。会不会是他故意……”
故意什么，他没有说出来，脸上的揣摩、不信任、甚至还有几分漠然却不难捕捉。
尽欢瞧得真切，心中微有不快。
从爸爸那里，她得知宁谦一直没有放弃暗中调查，至于他查到些什么内容，爸爸没有讲，只是含义不明却又意有所指的感慨：小谦这孩子的聪明劲儿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可惜身怀浮躁急切，而且有太重的得失计较心，大概和他的父母以及平时所处的环境有关。可是啊，这些对他来说，是一种阻碍和限制。
当时她满脑子全是葬礼的各种琐碎，根本没来得及仔细体会，于是随口问道：
他计较的得失是什么？中毒事件，即使让他全力查获，也不会得到任何褒奖或好处。我们家，可算前车之鉴吧？
当时，父亲没有作答，一幅但笑不语的模样。
这会儿看到宁谦直白又浮动的眼神，她忽然明白，爸爸指的，是自己。
所以宁谦是因为自己才锲而不舍的追查么？
或许，他同时还想向宁伯父和郭阿姨证明自己的能力，和选择。
青梅竹马的时光犹似水晶般透明美好，欢声笑语还停留在记忆中迟迟没有淡去，这么去揣度着儿时好友，未免有失风度，只是，尽欢知道，父亲之所以不挑明也是担心自己失望吧。真的，自己说不出的感谢宁谦一片长久不衰的赤子之心，然而，不爱就是不爱，她感到抱歉，却无法认同宁谦一再受人挑唆诱导、强行涉入纵遥和自己的事。
“就算是他故意躲藏，肯定事出有因。而且，车被烧毁，是事实。”
不咸不淡的开口算是回应，尽欢看向神色温和恬淡的梁泽：
“爸爸怎么样？”
“烧渐渐退下去，不过……”梁泽身穿一件米色开司米外套，整个人儒雅温秀，眉心一点淡愁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今天冻得太厉害，对恢复极为不利。”
“是我不好。”
注意到宁谦脸色泛青眸光晦暗，尽欢心底又不禁为刚才脱口而出的冷淡后悔。
眼下糟心的事实在太多，实在精疲力尽。
纵遥，要是你在这里该多好。
只有你在身边，我才可以什么都不想，安心恬淡的细数流年。
“不要自责，根本不是你的错。”梁泽也注意到宁谦脸色难看，小心又巧妙的说着圆场话：
“而且，很多事情没有人想发生的，不是么？外头太冷，我们进去吧。徐唐那么能干，明天肯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
第二天确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不是秦纵遥有了下落，而是挨到凌晨三点全部退烧的何文悠悠醒来，且精神不错。
慢慢给他喂了小半碗米粥，何尽欢尽量用平稳乐观的口吻把昨天后来发生的事叙述一遍。
她早想过了，隐瞒根本没用，只会害爸爸瞎想，还不如自己诚实道来，传递出一种坚强乐观的态度——
恰如当年外婆对自己那般。
央请宁谦送弟弟弟妹回滨城，又请一宿没合眼的梁泽回去安心过年，再给Allen和Summer道歉又道谢，做完这些，病房只剩父女两人相对，被女儿“强制”没收各种卷宗及资料的何文百无聊赖，只好打开电视，一个又一个换台。大多数台放的是喜气洋洋的节目，闹腾得紧，只有一个地方台还在播放法制记实，何文看得津津有味。
还记得小时候在家，爸爸专爱看各种破案法制节目，偶有血淋淋的骇人场景，总引来母亲嗔怪吓到她们母女二人。
忆及于此，何尽欢微微一笑，走神片刻，走出门给徐唐打电话。
原来，昨晚徐唐突然想起的桃县人是严老五。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何尽欢自然想起当时拜托白玥的叔叔去打探严老三的事，心跳不由快了快。
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听徐唐又惋惜的开口，说严老五莫名其妙的出了门，家人小弟，没有一个知道他去哪里。
“会不会是纵遥联系了他？”心中蓦然窜过一丝自己也搞不懂的光亮，她欣喜道。
“联系他？不联系我们？”
徐唐没有否认她的大胆揣测，但也不怎么相信，因还有处理终于确定好的集团员工福利事宜，他匆匆挂断。
再回房时，电视已经关了，何尽欢正要问怎么不看了，靠在床头神色深远的父亲突然开口：
“我要见秦道远一面。尽欢，你给徐唐打个电话，让他和于大维联系。”
“谁？”
下巴差点没掉去地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嗯，体温正常，不是发烧讲胡话。
何文没有制止女儿的动作，而是和蔼又严肃的道：“去吧。”
“他不一定肯定见你吧？而且，万一他要对你……”纵遥和车祸无关，秦道远的嫌疑毕竟还没有彻底排除啊。
“他会见我。”何文笃定一笑，示意女儿不必担心，“而且，两个老头子单独见面，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尽欢更惊讶了，碰到手机的手又收回来：
“你要和他秘密会谈？为什么？”
“为了纵遥和你。快去吧，傻丫头。”
——*——*——
和何文预计的一样，秦道远果然答应碰面。
肯定的答复何尽欢和徐唐大为吃惊，不过，还是紧锣密鼓安排起来。见面地点定在秦家老宅，这么大老远跑过去，何尽欢不得不为执意前往的父亲严密包裹，一层又一层，像包粽子。她注意到，父亲短短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不是灰白，而是纯白，而且，脸部脖颈的皮肤褶子加剧，衰老程度比刚刚苏醒时简直要过去十来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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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依然清新洁净，大概听到铃音，宁谦和梁泽先后蹑手蹑脚出门。
她紧紧握住手机，宛如握住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一缕痕迹，嘴角和眉梢不约而同颤抖，急切又害怕的问道：
“人呢？”
徐唐沉默，大概他也处在安静之处，呼吸声一叠又一叠传来，明明是几不可闻的气息，飘进耳朵里，却扎得耳腔生疼。
心里渐渐升腾起某种不敢想象的推测，她不由提高语调，本来清灵悦耳的声线尖刺狭长：
“我问你，人呢？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还是……”
后面的话她不敢再吐露出口，身体剧烈哆嗦着，不得不让伸出另一只手扶住窗沿。
从她毫无血色的面庞和尖利如刺的嗓音猜到情况大概非常糟糕，宁谦和梁泽不由相视一眼，前者想上前，被后者适时拉住。
梁泽朝他缓缓摇头，示意不要惊动、打搅情绪不稳定的她。
少顷，徐唐终于开口，声音里充满疲倦和为难，慢慢道：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车被发现时，它被烧得只剩基本车架，一具残骸，之所以能够确定，是因为发动机号通过恢复，和卡宴一模一样。这种天气，车自燃的可能性比较低，要么是撞车引发大火烧毁，要么是……人为纵火。但……车里面没有人，在车发现的方圆五公里我们进行了搜索，没有找到他。”
没有人……
这至少证明纵遥还活着，没有葬身火海，会不会和自己推测的一样，被那些人抓了起来？
何尽欢的心稍稍落回肚子，尽量保持自己如今唯一能倚靠的乐观，只要人还在，一切好办。
“车身被烧毁，最后是平停状态，还是翻倒在地或……其它？”
“你是想问那些人最后有没有撞上去吗？”徐唐沉吟，他现在担心的是，万一纵遥受制于人，那么，对方会怎么待他，或者说，对方会开什么条件？还有，纵遥和老爷子关系僵冷由来已久，他会真的在乎纵遥的安危么，又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换他平安？这么揣测似乎有点小人，可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车架完整留在地面，你们下车后有没有再发生激烈相撞则不确定，是否被人动过手脚也没有办法再证实，毕竟，烧得差不多了。”
无力扯了扯眉心，一把火将所有信息全部烧掉，对自己这方，各种不利。
想了想，她道：
“报案了吗？我记得纵遥提到过，公安局和刑侦这一块，他们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
“孔队去北京学习，找过老高，他们会开始介入。不过我认为，找他们帮忙可能不会有太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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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县有可靠的本地人吗？”她又道。
“没有。”徐唐速答，片刻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喜道：“尽欢，谢谢你！我想到一个在桃县出生的人，马上去找他，肯定能帮忙！”
“谁？”
嘟嘟，嘟嘟……
电话被徐唐挂断，应该是去找“想到的人”了，何尽欢无奈收线，对默默守在一旁的两个男人勉强扯了扯嘴角：
“抱歉，打搅到你们吧？”
“人不见了吗？”宁谦率先开口，剑眉星目间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怀疑：
“不可能吧，桃县才指甲盖那么丁点大，人不可能消失得全无踪迹。会不会是他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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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爸爸那里，她得知宁谦一直没有放弃暗中调查，至于他查到些什么内容，爸爸没有讲，只是含义不明却又意有所指的感慨：小谦这孩子的聪明劲儿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可惜身怀浮躁急切，而且有太重的得失计较心，大概和他的父母以及平时所处的环境有关。可是啊，这些对他来说，是一种阻碍和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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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他故意躲藏，肯定事出有因。而且，车被烧毁，是事实。”
不咸不淡的开口算是回应，尽欢看向神色温和恬淡的梁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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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昨晚徐唐突然想起的桃县人是严老五。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何尽欢自然想起当时拜托白玥的叔叔去打探严老三的事，心跳不由快了快。
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听徐唐又惋惜的开口，说严老五莫名其妙的出了门，家人小弟，没有一个知道他去哪里。
“会不会是纵遥联系了他？”心中蓦然窜过一丝自己也搞不懂的光亮，她欣喜道。
“联系他？不联系我们？”
徐唐没有否认她的大胆揣测，但也不怎么相信，因还有处理终于确定好的集团员工福利事宜，他匆匆挂断。
再回房时，电视已经关了，何尽欢正要问怎么不看了，靠在床头神色深远的父亲突然开口：
“我要见秦道远一面。尽欢，你给徐唐打个电话，让他和于大维联系。”
“谁？”
下巴差点没掉去地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嗯，体温正常，不是发烧讲胡话。
何文没有制止女儿的动作，而是和蔼又严肃的道：“去吧。”
“他不一定肯定见你吧？而且，万一他要对你……”纵遥和车祸无关，秦道远的嫌疑毕竟还没有彻底排除啊。
“他会见我。”何文笃定一笑，示意女儿不必担心，“而且，两个老头子单独见面，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尽欢更惊讶了，碰到手机的手又收回来：
“你要和他秘密会谈？为什么？”
“为了纵遥和你。快去吧，傻丫头。”
——*——*——
和何文预计的一样，秦道远果然答应碰面。
肯定的答复何尽欢和徐唐大为吃惊，不过，还是紧锣密鼓安排起来。见面地点定在秦家老宅，这么大老远跑过去，何尽欢不得不为执意前往的父亲严密包裹，一层又一层，像包粽子。她注意到，父亲短短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不是灰白，而是纯白，而且，脸部脖颈的皮肤褶子加剧，衰老程度比刚刚苏醒时简直要过去十来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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