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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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船和龙舟都上漆翻新过,彩带旌旗也装饰好。我今天使人里外上下查了一遍,都是好的。”陆氏不疾不徐道,她声音朗润清雅,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令人耳目生辉。

    &nb淑阳郡主搂着大孙子笑容满面,“你办事我是放心的,今年陛下亲临,遂隆重了些,倒是累得你忙前忙后了大半个月。”

    &nb陆氏含笑道,“母亲都安排好了,我不过是打个下手,哪里值当说累了。”

    &nb这时候,两丫鬟分开珠帘,姜瑶光走进来。

    &nb“怎么换了裙子?”淑阳郡主疑惑。

    &nb衣裳还是之前白底映桃花的直领对襟绣褙,裙子却是换成了正红色的石榴裙。

    &nb“方才在园子里剪月季枝,弄脏了。”姜瑶光行完礼后坐到炕上,伸手要抱小侄子。

    &nb小家伙大张着双手扑过来,眼睛却盯着她领口的桃花纽扣不放,伸着手去抓,“花,花!”

    &nb姜瑶光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朵绢花塞给他玩。

    &nb陆氏见了便笑,“妹妹这是养不了鲜花打算拿绢花充数了。”

    &nb姜瑶光扁了扁嘴,“才不是呢,我刚把月季种下去,这次包管能种活。还有,我是种不活花,养花还是没问题的,大嫂可别小瞧了我。”

    &nb瞧着她郑重其事的模样,婆媳三人忍俊不禁,扯着绢花玩的肃哥儿抬起头来,好奇的东张西望,然后咧开嘴笑起来。

    &nb姜瑶光伸手点点他软嫩嫩的脸蛋儿,“瞧你,口水都流出来了。”说着拿了锦帕替他擦,擦完了,忍不住捧他的脸亲了一口,又香又软。

    &nb亲的肃哥儿咯咯咯笑起来,嘟着嘴回亲她一口。

    &nb姑侄俩正腻歪成一团,小丫鬟进来通报,史梵来了。

    &nb淑阳郡主瞧一眼姜瑶光,姜瑶光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两家有那个意思,她也不反感,总是要嫁人的。况且比起其他人盲婚哑嫁,父母肯让他们在规矩内接触一二,已是十分开明了。

    &nb史梵是四夫人史氏亲侄,这两年又往来的频繁,因此陆氏和林氏都没有回避。

    &nb捧着花入内的史梵,见到姜瑶光后,双眼明亮起来,嘴角弧度上扬。

    &nb他恭恭敬敬行完礼,便道,“偶然间得了这盆素冠荷鼎,可落在我手里无异于是明珠蒙尘,听闻瑶光表妹正在学养花,正好送过来。”

    &nb姜瑶光纠结的看着那集合了莲瓣荷瓣、素心及叶型草三大精品兰特点的素冠荷鼎。她种花技能没点亮,养花么,其实从没养过,都是别人养,她只负责欣赏。

    &nb史梵却华丽丽的误会了,他以为姜瑶光是喜欢的,可不好意思收,举着花盆往前几步,温声道,“我不会养,搁我这就是糟蹋了。”

    &nb搁我这,估计也是糟蹋了,姜瑶光有心说,开口道,“我其实也只学了一点,要是养坏了,可别找我。”

    &nb史梵粲然一笑,“怎么会呢。”又加了一句,“表妹心灵手巧,这花到了你手里,定然会被养的生机勃勃。”

    &nb想起死在她手下的无数花魂,淑阳郡主和两个儿媳俱是嘴角一抽。

    &nb察觉到气氛古怪,史梵心里一突。

    &nb猜到原由的姜瑶光暗暗翻了个白眼,用得着这么看不起人嘛?回去她就把养素冠荷鼎的注意事项背下来。

    &nb送了花,史梵略说了几句,便告辞,他还要去四房看望姑母。

    &nb待他离开,淑阳郡主望着茶几上的姿态优美的花出了神。

    &nb陆氏和林氏都是机灵人赶紧借口告辞,还抱走了依依不舍的肃哥儿。

    &nb出了屋,眼馋了很久的林氏将肃哥儿抱过来,她进门不足两月,遂在正房里不大放得开,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实则是个开朗的性子,与陆氏处得不错,因此话也多了。

    &nb“史世子芝兰玉树,妹妹如花似玉,我瞧着真是天造地设一对,最要紧的还是他对妹妹上心。”林氏想起史梵见了姜瑶光后眼里便没了旁人不觉好笑。

    &nb陆氏虚虚握着儿子的手,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nb她入门也有三年,再加上和姜劭勤关系和睦,从他只言片语中察觉出一些,不好打听,便留了心观察,这一观察便把自己吓了一跳,反倒不是很敢信。

    &nb史梵瞧着是个好的,府里也中意,可若是那边真如她想的那般,恐怕要不太平。

    &nb正房内,淑阳郡主望着立在那盆花前,细细打量的姜瑶光道,“阿梵这孩子,咱们观察整整两年,是个好孩子。能力也是有的,他脾气温和,向来顺着你。他家里头呢,临安侯夫人好性,与我交情也不错,下面嫡亲弟妹也还省心。”

    &nb姜瑶光微微绷紧了脊背。

    &nb淑阳郡主继续道,“你今年十三,阿梵十五,是该定下的年龄了,临安侯府那边也委婉探过口风,若是你愿意,我就给那边回个准信,若是不愿意,咱们就和他们家说明白了,别耽误人家。”

    &nb幽雅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她想起了那少年晶亮期盼的眼眸,不觉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nb淑阳郡主仔仔细细的端详她神色,愁上眉头,婚姻大事,便是再大胆的女孩儿都会娇羞?如此落落大方,女儿是不是有其他心思?

    &nb想到这里,淑阳郡主神色微凛,招手将女儿招到身前,郑重道,“你可喜欢史梵?”

    &nb不想她会问这个,姜瑶光委实惊了惊,说好的含蓄呢!过了会儿也很不含蓄的回道,“喜欢。”

    &nb淑阳郡主瞧她脸都不红,急了。

    &nb姜瑶光噗嗤一笑,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阿娘担心什么,史梵挺好的,我和他在一块也觉得轻松自在。”就是有时候想到自己老牛啃嫩草,会冒出浓浓的罪恶感。嫁给中学还没毕业的小孩,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nb“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夫妻婚前见都没见过,不都过得挺好的,我与他认识了两年多,也不是那种糊涂的,难道还能过不好日子。”

    &nb淑阳郡主顿了顿,“罢了,你向来主意正。”她自己与姜进情投意合,夫妻美满,更想给女儿找个心意相通的。女儿家这一辈子囿于后宅,婚姻便攸关一生幸福。

    &nb母女俩说了会儿贴心话,姜瑶光便要走了。

    &nb“把你的花带上。”淑阳郡主颇觉糟心。

    &nb姜瑶光轻轻拍了下脑袋,旋身抱起花盆,对淑阳郡主嘿嘿一笑。

    &nb到了外屋,侯在外面的丹眉赶紧接过花盆。

    &nb回到院里,姜瑶光招来花匠问,素冠荷鼎该怎么养?

    &nb痴痴迷迷望着那盆兰花的花匠艰难的挪开视线,激动的几乎语无伦次。

    &nb听得头都大了一圈的姜瑶光心道,“果然是娇花!”再看那素来稳重的花匠一脸见到梦中情郎的激动,对这盆花的稀有性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养死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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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这厢淑阳郡主也觉得压力山大,她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挥手让人退下。

    &nb姜劭勤一入内便见她眉头紧锁一脸愁容,关切道,“阿娘有什么烦心事?”

    &nb淑阳郡主睁开眼,看着他幽幽吐出一口气来,“阿璟送了一些花种来,都是些易栽好种的。”自然比不得史梵送来的素冠荷鼎珍贵,可却更合姜瑶光的心意。

    &nb姜劭勤默了默,“妹妹和史梵的婚事,何时能定下?”

    &nb淑阳郡主面露犹豫,“你妹妹倒是点头了,可我瞧着她对史梵没有儿女之情。”

    &nb姜劭勤却是一笑,“妹妹瞧着散漫,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她既然愿意,便是真觉得史梵好,有信心同他把日子过好。至于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与娉婷婚前也不过如此,现下难道过得不好吗?”轻轻加了一句,“阿璟六月就要行加冠礼。”

    &nb淑阳郡主如何不知,武成王一句及冠之后方可议亲,拒绝了多少想联姻的人家。又有多少人就等着萧璟及冠。

    &nb早年女儿还小,两人差距太大,她没品出味儿。直到这两年,萧璟去了边关,可除却战时,时不时就会往府上送礼物,并不是都指明给姜瑶光,他们都有,琅琊大长公主府,其他交好的亲眷那也有。

    &nb可有一天淑阳郡主在女儿屋里惊觉,多宝阁、博古架上摆放的物件一半儿是萧璟送的,这得是废了多少心思在里头。

    &nb不想还好,再回想这些年,萧璟是如何对姜瑶光,淑阳郡主便有些发慌。萧璟是什么时候上的心,若是很早之前,对着还没长大的姜瑶光就起了心思,这也太……

    &nb可这还不是让淑阳郡主惊慌的主要原因,她真正忌讳的是萧璟的心性。

    &nb戎狄之战中,萧璟坑杀了两万俘虏。这事在朝廷上都掀起了轩然大波,一些人觉他手段过于狠辣,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且如此赶尽杀绝的作风,下次遇上战事,对方恐怕会抵死反抗。另一些人觉得,不杀,无论是养着还是放回去都是一大后患。

    &nb如何处理俘虏向来是一大难题,各有各的道理。

    &nb淑阳郡主管不了这些,若只是侄子,她不会因此而疏远萧璟,可若是按照‘女婿’的目光来看,就不一样了。虽说慈不掌兵,可能下这种命令的,其心性之冷硬岂不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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