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无喜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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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二在慧明方丈面前就没有正经的时候。这会儿人还未进来，先抢白了慧明一句。净云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什么，陈宜仁向来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事皆不大上心，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芸娘和丽春却觉得甚为骇然，慧明方丈虽算不得当世有为的名僧，再怎么说也是一寺的方丈，本朝尚佛，人人见了他都是恭敬有礼，杨二却不知为何竟格外吊儿郎当。
慧明毫不着恼，他看着杨二携带一名姑娘进来也不见诧异之态，数年来，杨二各种纠缠皆如拳打棉花，拳到之处皆软绵无力，不痛不痒。杨二一眼便看见了芸娘正在细细观摩的那幅图，“这个往日不曾见过，和尚室内还能挂这些东西？”
慧明一脸高深，“和尚舍内何物挂不得？佛门广大，何事不能容？”
只听了方丈这一句话，丽春便知道了自己刚问杨二那个问题的答案。人人都道杨二在西山寺寄名是为纠缠方丈，探究当日他因何事得中进士却出家为僧。京城中关于杨二的传言无不围绕其荒唐，殊不知杨二投身西山皆为方丈宽容之量。这世间僧人众多，有几人能有此胸怀？
丽春诚心诚意地向慧明行了礼，慧明面露微笑道：“姑娘不必多礼，你乃杨二的朋友，杨二乃本寺二座财神之一，本寺并不敢得罪。”
慧明这句调侃把屋中的净云和杨二皆囊括其中，两人想必是早已见惯了，净云只当听不见，杨二向天翻了个白眼，也未作声。
丽春听得方丈如是说，不由得低笑出声，倒把初见慧明的局促给忘了。丽春打小被人憎厌，从前以冰冷示人也不过是为着保护自己，其实她最怕陌生人，最怕初见之人满脸满眼的鄙夷之色。如果可以，她是宁愿不用再认识任何人，只是慧明不是别人，乃是杨二寄名之师，杨二表面轻浮，实则持重，他并非是那种随便就肯叫人一声师父的人。慧明虽是方外之人，丽春依然不能不忐忑，她不信一道山门就能隔开世俗，早年间她也曾经过庙宇，她双脚还未曾踏进那原该普度众生的佛门就被一个在门前扫地的僧人赶走了。从那时起她就明白，方外之人与旁人并无二致，佛门中人亦不是人人皆有佛心。
慧明见丽春一笑宛如北国春花，南国冰雪，转瞬即逝却能令人久久不忘，他说一句，“老衲看姑娘心事甚重，平日里还需多多纾解方不致郁结。”丽春一哂，“如世上之人皆如师父，丽春必不致惶惶度日。”
“苦也一日，乐也一日，悲也一日，欢也一日，人生苦短，姑娘何必理会旁人眼光。”
“多谢师父，丽春受教了。”丽春又与慧明施了一礼。
“姑娘不必多礼，老衲方才所说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慧明向丽春还了一礼。
芸娘此时正对着红梅图就其针法请教陈宜仁，这副红梅图乍看上去不过寥寥数笔十分简单，久观那梅花却似角度不同形态有异，晃一晃眼便只觉那花正徐徐开之，神奇极了。芸娘这段时间在陈师傅的指点下自觉技艺精进，今日见到这副图才知自己所学只至皮毛。她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不是陈师傅绣得最好的作品，不知他鼎盛之日的技艺是何等精巧，那些宫中绣品又是何等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慧明虽一直与丽春说着话，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陈宜仁和芸娘的交流他听得还算清楚。这就是了，陈宜仁尽管来得早，也讲述了他对芸娘的观感，可惜他实在不善言辞，词语匮乏，所呈现的不及他感觉的十分之一，旁人也无法对其感同身受。此时他俩这种忘我的状态无须语言已说明一切问题，陈宜仁今生只怕再难遇到一个这样的孩子，他这一身技艺若非遇到芸娘也再无见天之日，这就是天意吧，慧明暗道。
“老和尚，还有没有话说，没有了我们要先走了。”杨二见方丈与丽春话已毕，即刻准备开逃。
“净云，你且带二位姑娘出去转转，老衲与杨二说两句话。”慧明知道他打的主意，直直接断了他的后路。
陈宜仁也一同过来告辞，他一生与人交集不多，既与慧明是多年旧友，还是多少知道彼此一些的，此时慧明已然明了一切，不必再多说。
“先生可愿与我们一起去别院盘桓？”净云问陈宜仁。
“不必了，我还是先回去，绣坊里还有些活计须得看一看。”陈师傅婉拒了。
“既如此，先生受累了，还是由小安与先生一起回去。”净云说道。
于是小安与陈宜仁先自去不提。
净云带着芸娘与丽春去了西山寺隔壁自己住的别院，只留了杨二与慧明在方丈室内。
杨二在慧明方丈面前就没有正经的时候。这会儿人还未进来，先抢白了慧明一句。净云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什么，陈宜仁向来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事皆不大上心，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芸娘和丽春却觉得甚为骇然，慧明方丈虽算不得当世有为的名僧，再怎么说也是一寺的方丈，本朝尚佛，人人见了他都是恭敬有礼，杨二却不知为何竟格外吊儿郎当。
慧明毫不着恼，他看着杨二携带一名姑娘进来也不见诧异之态，数年来，杨二各种纠缠皆如拳打棉花，拳到之处皆软绵无力，不痛不痒。杨二一眼便看见了芸娘正在细细观摩的那幅图，“这个往日不曾见过，和尚室内还能挂这些东西？”
慧明一脸高深，“和尚舍内何物挂不得？佛门广大，何事不能容？”
只听了方丈这一句话，丽春便知道了自己刚问杨二那个问题的答案。人人都道杨二在西山寺寄名是为纠缠方丈，探究当日他因何事得中进士却出家为僧。京城中关于杨二的传言无不围绕其荒唐，殊不知杨二投身西山皆为方丈宽容之量。这世间僧人众多，有几人能有此胸怀？
丽春诚心诚意地向慧明行了礼，慧明面露微笑道：“姑娘不必多礼，你乃杨二的朋友，杨二乃本寺二座财神之一，本寺并不敢得罪。”
慧明这句调侃把屋中的净云和杨二皆囊括其中，两人想必是早已见惯了，净云只当听不见，杨二向天翻了个白眼，也未作声。
丽春听得方丈如是说，不由得低笑出声，倒把初见慧明的局促给忘了。丽春打小被人憎厌，从前以冰冷示人也不过是为着保护自己，其实她最怕陌生人，最怕初见之人满脸满眼的鄙夷之色。如果可以，她是宁愿不用再认识任何人，只是慧明不是别人，乃是杨二寄名之师，杨二表面轻浮，实则持重，他并非是那种随便就肯叫人一声师父的人。慧明虽是方外之人，丽春依然不能不忐忑，她不信一道山门就能隔开世俗，早年间她也曾经过庙宇，她双脚还未曾踏进那原该普度众生的佛门就被一个在门前扫地的僧人赶走了。从那时起她就明白，方外之人与旁人并无二致，佛门中人亦不是人人皆有佛心。
慧明见丽春一笑宛如北国春花，南国冰雪，转瞬即逝却能令人久久不忘，他说一句，“老衲看姑娘心事甚重，平日里还需多多纾解方不致郁结。”丽春一哂，“如世上之人皆如师父，丽春必不致惶惶度日。”
“苦也一日，乐也一日，悲也一日，欢也一日，人生苦短，姑娘何必理会旁人眼光。”
“多谢师父，丽春受教了。”丽春又与慧明施了一礼。
“姑娘不必多礼，老衲方才所说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慧明向丽春还了一礼。
芸娘此时正对着红梅图就其针法请教陈宜仁，这副红梅图乍看上去不过寥寥数笔十分简单，久观那梅花却似角度不同形态有异，晃一晃眼便只觉那花正徐徐开之，神奇极了。芸娘这段时间在陈师傅的指点下自觉技艺精进，今日见到这副图才知自己所学只至皮毛。她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不是陈师傅绣得最好的作品，不知他鼎盛之日的技艺是何等精巧，那些宫中绣品又是何等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慧明虽一直与丽春说着话，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陈宜仁和芸娘的交流他听得还算清楚。这就是了，陈宜仁尽管来得早，也讲述了他对芸娘的观感，可惜他实在不善言辞，词语匮乏，所呈现的不及他感觉的十分之一，旁人也无法对其感同身受。此时他俩这种忘我的状态无须语言已说明一切问题，陈宜仁今生只怕再难遇到一个这样的孩子，他这一身技艺若非遇到芸娘也再无见天之日，这就是天意吧，慧明暗道。
“老和尚，还有没有话说，没有了我们要先走了。”杨二见方丈与丽春话已毕，即刻准备开逃。
“净云，你且带二位姑娘出去转转，老衲与杨二说两句话。”慧明知道他打的主意，直直接断了他的后路。
陈宜仁也一同过来告辞，他一生与人交集不多，既与慧明是多年旧友，还是多少知道彼此一些的，此时慧明已然明了一切，不必再多说。
“先生可愿与我们一起去别院盘桓？”净云问陈宜仁。
“不必了，我还是先回去，绣坊里还有些活计须得看一看。”陈师傅婉拒了。
“既如此，先生受累了，还是由小安与先生一起回去。”净云说道。
于是小安与陈宜仁先自去不提。
净云带着芸娘与丽春去了西山寺隔壁自己住的别院，只留了杨二与慧明在方丈室内。